麥偉鑄——追尋有趣・隨緣謙遜的創作路

「在學生面前,我學了很多。」這麼一句,顯得他沒有老師的架子。因為,跟隨過他的作曲學生,已經是多得不能盡錄,甚至是在他所專的科目——電子音樂——中,在國際與香港樂壇舉足輕重。他的隨和,不單是源自性格,而且是面對廣闊無邊的知識世界的謙遜。

麥偉鑄——追尋有趣・隨緣謙遜的創作路

這位稱為「小麥」的老師,不單隨和,而且很喜歡笑。「我們演藝(香港演藝學院)的人很分尊卑的——我很尊重同學的!」眾笑。「在學生面前,我學了很多。」這麼一句,顯得他沒有老師的架子。因為,跟隨過他的作曲學生,已經是多得不能盡錄,甚至是在他所專的科目——電子音樂——中,在國際與香港樂壇舉足輕重。他的隨和,不單是源自性格,而且是面對廣闊無邊的知識世界的謙遜。

撰文・胡銘堯 Dennis Wu
攝影・www.trio-photo.com
地點・香港演藝學院

麥偉鑄與香港演藝學院淵源甚深,教授了一段年日。筆者沒有特意搜查那是什麼時候。「你在網上查會查到的,不過我向來都跟訪問的記者說,加入了香港演藝學院超過十年吧!」麥偉鑄執教現時稱為作曲及電子音樂系,並且是學系的系主任,而且也是當年創辦電子音樂教室的先鋒。而這位走在音樂與科技先端的老師,音樂作品的目錄件數繁多,標題也甚具詩意。

麥偉鑄形容自己的音樂路,一切都是緣份。求學時期,由於中學成績不好,所以需要四周圍探求出路。當年,香港音樂學院舉辦了一場比賽,明言什麼樂器都可以參加。「我當時『膽粗粗』,雖然只是彈結他,但卻打算和別人爭。」那是 1970 年代末 1980 年代初,就是音樂事務統籌處(音統處)還在起步的階段。而音統處推廣的,正是器樂培訓。「當年我知道音統處有位老師余必達先生,所以就冒昧找他伴奏作比賽。當時沒錢交學費,他也明知我不是帶着學費找老師的小朋友,但他卻真的幫我伴奏,甚至拿着協奏曲去參加比賽。」

相比起當時較為人所知的鋼琴、小提琴,結他的確是較為冷門的。但是,為什麼會是結他?「那真的是隨緣。」小時候對樂器的興趣,源自於自己造的笛。「小學見到同學玩笛,就很有興趣,但是別人就是不肯借。於是,自己拿膠管來開孔,造了第一件樂器,原來可以吹得出聲。接着第二件樂器就是口琴,還上到電視台天才表演。後來到了中學,姐姐送了我一支鋼線結他,當年我剛進中學,教結他的音樂老師剛從台灣回來,而這位音樂老師留長頭髮、穿喇叭褲。就是他教我結他,也教我如何思考。」

而這位老師,原來就是羅永暉。

拒絕定格・走在音樂與技術先端

後來,麥偉鑄在香港音樂學院——亦即是香港演藝學院的前身——器樂比賽中贏得冠軍。很可惜,當時學院沒有結他課程,所以沒有辦法收錄他。「當年紀大衛教授說雖然我嬴了,但他們沒有結他課程,幫不了我。」對於在尋找升學出路的麥偉鑄而言,「那真的像是打落十八層地獄。」慶幸,當時麥偉鑄除了彈古典與民歌結他以外,還參加一個稱為「現代音樂新環境」的活動,彈過不少現代音樂。最後,他進入香港中文大學,就是正式接觸創作,真正地成為創作人的起點。

經歷過香港與美國的教育之後,麥偉鑄在香港演藝學院任教,當時教的是稱為「音樂總論」類的課程,整體而言是樂理與音樂欣賞。從美國學習過電子音樂之後,麥偉鑄推動學院成立電子音樂教學,花了五年多的時間,於九十年代初成立電子音樂室。

「對於我來說,轉變很大,那不限於創作與音樂,而是對於聲音的認知與啟發有很多刺激。」電子音樂與及其所伴隨音響學的原理,刺激了麥偉鑄如何構思音樂作品,但這些產生聲音的根本法則,令他深入地思考,將其中這些抽象的理論活化,成為音樂作品的根基。「例如我為無極樂團寫的「無極旋風」,古箏、笛子等中樂合奏組合,套用了多普勒效應,就如消防車開着警號向着你衝着而來,比離開你遠去的音高為高;將這個效果套用在中樂組合上,重複漸快的音,突然降低音高漸慢,就像是聲音衝着你來和離你遠去一樣。」忽然間,即使是表面上古雅的中國樂器作品,也擁有速度感。

麥偉鑄說,這些創作的點子,其實不是他所獨創。這些意念,深藏於音樂人對於音樂中深刻的認知。有些音樂人以電子音樂出發,將這些意念變成聲音;麥偉鑄則不限於形態,只要是「好玩」的意念,他就套用到作品之上。「每一首作品就像代表了我寫的時候的狀態。通常寫完一首之後,我就已經可以想到怎樣去將它改善。但我大都不會將作品大幅修改;要改善的話,留待這些要改善的想法應用在下一首作品之上,就讓作品反映着我下筆時的『無知』。」

當然,麥偉鑄自稱的「無知」,實在是謙詞。他是香港演藝學院電子音樂系的開山老師,更將電子音樂推廣到香港中文大學、香港教育大學的前身師範學院和教育學院,成為了著名作曲家,甚至是國際知名的電子音樂家,其中不計其數者,都曾受教於麥偉鑄門下。

隨緣而活・樂於活在當下際遇

「我沒有既定風格,也不想有。我很想打破自己,也打破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印象。」甚至,他對於別人稱他為電子音樂的專家,覺得很抗拒。「第一,我不敢當;第二,我不能當;第三,我不想當,因為這樣會給自己很大限制。」但是,他卻認為這是先破而後立;雖然他認為不應為自己的風格劃下框架,但在每首作品之間,他卻專注於發展幾個意念,以這特定而有限的意念,為自己的作品定下創作的方向。「就像畫家一樣,給他一張白紙,了無邊際,不知畫甚麼的話,是很痛苦的。當你知要畫什麼,為自己定下方向之後,那就只是為作品完滿而辛苦,那就當然不是痛苦了。」

而每一次創作,對於麥偉鑄而言,最有趣之處就是尋找好玩的意念。「每次寫都總有不同的限制,但在這些限制底下,就是動腦筋發揮創意的好機會。」他說,每次面對新作品的特別要求時,都花很多時間思考怎樣做,但是當做到的時候,就會很滿足。而且,從他滿門的學生身上,透過他們接觸新的事物與點子,然後為自己帶來突破。「直至現在為止,我仍覺得自己很年青,還在不停地學習。」

訪問當中,麥偉鑄除了常說不停學習之外,還多次提到隨緣。「我常跟作曲的學生說,不要跟着環境作對。如果身邊有好的合唱團,就寫多些合唱曲;如果沒有樂器,學我的學生一樣攪平板電腦樂團;如果我一定要寫管弦樂,但沒有管弦樂寫,那怎辦?」他說,不要跟身處的環境「爭拗」,而是在自己身處的環境,善用自己際遇。「沒有限制,就沒有創意;創意就是限制當中怎樣造出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