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基爵——看得見的即時震憾
新媒體藝術家:他們是誰?
在過去幾十年,電子與電腦科技急劇發展,除了為生活帶來轉變,別具時代觸覺的藝術家自亦改變了其音樂創作和演出。
在這系列的訪問,我們會訪問三位作曲家大談他們的創作方式。究竟誰是新媒體藝術家?什麼令這些新媒體「新」?雖然這都不易解釋,但楊嘉輝、梁基爵和許敖山,會嘗試從他們的音樂作品中探討新媒體藝術背後的理念。
訪問及撰文・胡銘堯 Dennis Wu
攝影・www.trio-photo.com
普羅大眾認識梁基爵,是一位流行曲的作曲人和監製。筆者不太熱衷於流行音樂,認識的梁基爵,卻是源於一次他與管弦樂團的演出。那次他以一台大型的電子合成器演出,令我立時對他印象難忙。
「我大概在十年前開始收藏類比合成器。這是一件經典而有趣的科技產品,在不同時候聽會有不同的聲音,而且你與它互動時,動作很明顯。」梁基爵說這些合成器,啟發了他一生追求音樂與科技的路。
梁基爵的新媒體藝術作品,大都專注於自製電子樂器的現場演出,其中亦強調人與樂器的互動性。對他而言,新媒體的互動性為傳統演出帶來新的一個層次,而即時互動更是重要的部份。「科技帶給藝術的新事物,就是程式。」
他現時的興趣,在於設計一些數碼介面,而這些介面會能與人即時互動。雖然,在這電子產品泛濫的年代,這種互動其實經常發生,卻不易被人看得見。「當你在手提電話上掃掃撥撥,肯定你是在與電話互動。但是旁邊的人卻不易觀察你的動作。正如一位聲音藝術家在舞台上演出,坐在手提電腦前,單單按幾個鍵就製造了不同聲音。當然其中有很多互動,但觀眾卻完全不能察覺。」梁基爵覺得在這類演出時,觀眾的參與是重要的元素。
梁基爵的近作《火星日常》中,他在音樂廳中建立起一個特製的無綫網絡,然後他在其中一個樂章中邀請觀眾用手提電話接駁到那個網絡。表演者在舞台上的系統,將這些已連線的手提電話發出聲音,把觀眾手上熟悉的電話轉變成一件樂器。梁基爵說:「當中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,例如我們不知有多少觀眾會真的聽我們邀請而連綫,也不能控制觀眾帶什麼電話進場,電話的型號亦會影響製造出來的聲音。」整個裝置複雜,但梁基爵背後的理念是,希望觀眾能參與在創作和演出的過程。「這樣觀眾能親自理解科技能帶給我們什麼,並且是第一手感受到那種震憾。看着我們與電子器材的互動,再親身感受那互動的成果,那是很重要的劇場體驗。」
入讀香港演藝學院之前,梁基爵已經愛好不同類型的音樂。一台家用的音響系統啟發他對創作的興趣。所說的家用系統並非什麼功能強大的東西,而是一台可供錄音的卡式錄音帶機。但是這簡單的錄音機,卻給了他很多啟發。
「那不是我們以後會接觸到多軌道卡式錄音機,而是一台普通錄音機,但我卻學懂了疊錄的概念。」這台音響系統出現後,梁基爵嘗試以錄音帶和咪高峰疊錄歌聲與樂器,一首簡單歌曲,他都一手包辦。「我先錄自己彈的鋼琴,然後把鋼琴播出來,邊播邊彈結他,就可以重疊兩件樂器。」那是初中的時候,機器雖然簡單,對這好奇男孩而言卻是至寶。「我開始幻想怎樣創作音樂,怎樣把聲音組織起來,和怎樣憑一人的力量錄簡單的音樂。」
類比合成器將會另一個啟蒙。這個巨箱運用不同的按鈕和連接綫,產生多不勝數的聲音。梁基爵認為,類比合成器正如音樂家一樣,每部都有不同的個性。「以前的合成器科技不太完善,很多設定要即時做,如果沒有把聲音錄下來,下次使用它聲音又便會不同。」這件器材給梁基爵很大啟發,不單是因為這件機械能在幾個按鈕間聲音立時改變,而是當中有着時間性。「在不同時間、環境,甚至溫度,它的聲音都略有不同。這給我很大啟發,我像是和一個音樂家互動一般,利用科技的特性來創作。」
「它啟發了我聲音如何產生和聲音背後的原理。它沒有讓從仔細分析中學習,而是從錯誤中學習。有時你要像人一般對它,就連機器也有脾氣。演出前我會擁抱一下,說句『來吧,兄弟』,祝願演出順利。」
梁基爵如楊嘉輝一樣,自製了大量的電子樂器。可是,他們製作樂器背後的理念,可說成是兩人藝術素求的重要分別。「當我創作時,我會不停地想觀眾怎樣理解聽到的聲音。或許這與我涉足於流行音樂有關,觀眾的接受和理解,不論對一首單曲還是現場音樂會,都舉足輕重。所以我希望我的藝術作品能被理解,能啟發別人,最好還要有娛樂性。」前一陣子,梁基爵的作品《電紫兔/克》運用了很多新樂器,而這些樂器需要很多身體的動作,而且聲音隨着動作而改變。「我希望這樣能樣觀眾看得到、聽得到和感受得到聲音與身體動作之間的關係。」還有少不了的是《電紫兔/克》中的聲畫互動,媒體間互相影響。在梁基爵而言,沒有演出是單媒體的。「就算你在聽鋼琴家演出,都是聲畫互相影響的。我曾經做過一個名為『暗中作樂聲演會』,就是在完全漆黑中聽音樂。那是很有啟發性的音樂會。而對我而言,舞蹈與劇場,甚至是音樂會,都已經是跨媒體的表演。」
「暗中作樂聲演會」令梁基爵肯定自己音樂人的身份。「對我而言,最重要的始終是音樂。音樂表達了強大的情感。而且在音樂裏有着無限可能。」他甚至提到美國作曲家基治,即使一顆音符也沒有,都令人反思音樂。「那讓人思考怎樣組織聲音和把它帶給別人,而音樂向來都有着這麼強大的威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