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訪長號傳奇林伯格 從手執長號到拿起指揮棒

隨便問一個長號手,要他數一個最著名的長號演奏家的話,你大可預計這個標準答案:林伯格 (Christian Lindberg)。闊別香港二十多年,林伯格今次來港登台,卻是以長號演奏家以外的身份:作曲家和指揮家。

香港城市室樂團邀請了林伯格指揮一場,實在叫人喜出望外。

文:胡銘堯

林伯格的名字,不單是學長號的人崇敬的對象。拿這件會伸長縮短的樂器,穿顏色斑斕的襯衣,模仿電單車風馳電掣的引擎聲......當年他那《電單車協奏曲》的形象,早已深入民心。如果說帕格尼尼賦予小提琴新的技法,李斯特給鋼琴改革,那麼林伯格就令長號變成炫技的樂器。

指揮與作曲並行

近幾年,林伯格更為活躍於指揮台上。「我沒有一心要希望成為指揮,只是當應允了第一個邀請之後,以後的指揮邀請就紛至沓來了。」那是2000年的事,他獲英國樂團之邀作指揮,他說當時心態是「儘管一試」。那次首演之後,指揮邀請立即湧來。但對林伯格而言,指揮和作曲這兩個新身份,卻是並肩而行。「那是我 39歲的時候,朋友對我說,是時候要寫一首大型的協奏曲了。那時我首演了65首新作,通通都是他人的作品。回想起來也覺得那是很奇幻的:就是這樣一說,我好像心裡多了點動力,要自己手寫一首協奏曲,而這心裡的聲音也愈來愈強烈。」雖然回頭看,開展作曲和指揮之旅都帶點偶然,林伯格認為現在看上去,所有都來得自然。「我說那是自然... ...還帶點必然吧!」

林伯格的訪問在以北歐為主題的餐廳「Finds」舉行,伴隨家鄉菜色的,是林伯格沒有架子的笑聲。我問他是否介意我形容甚至拍攝他當天的打扮,他笑說當然可以。「這裡天氣很好,我說這幾天是很和暖!」--他仍穿短褲和拖鞋,香港這微涼的天氣,對於以瑞典為家的他而言,還只是暖和的夏天。

那天早上,林伯格主持了長號大師班,聽了五位學員演出後,他提到自己很重運動,原因是演奏者需要強健的體魄。「特別是長號這件樂器,對身體有苛刻的要求。」所以他會跑馬拉松,就是要持續鍛煉呼吸系統和肌肉。「還有是音樂家的生涯,飛來飛去,沒有強健的身體,這不易調節。我幾日前還在墨西哥,回了瑞典的家兩天,這就飛過來香港了。我的腦袋還有不同的時區,但身體卻要讓我投入工作。」

低音銅管樂器 更適合現代音樂廳

今次來港,他指揮自己所寫的大號協奏曲,演奏的是他的好友、大號演奏家巴塔斯維克(Oystein Baadsvik)。「我的檔期排得密密的,但巴塔斯維克問我有沒有空來指揮自己的協奏曲,這兩三年的日程,就只有這個星期可以。」於是他越過大西洋再飛越整個歐亞大陸,來了香港。

林伯格的大號協奏曲稱為《戀愛中的熊貓》,原來他早在創作時,已邀請巴塔斯維克分享這作品。「我創作的習慣是先寫 24 個胚胎式的意念,然後感受我會喜歡或者不喜歡哪些,最後挑選五個來創作。」林伯格邀請巴塔斯維克去選些喜歡和不喜歡的意念,但他卻留有一手。「我可以選些他不喜歡的意念,來給他點難度!」

很多時作曲家找演奏家商量,都是商討音樂與該樂器是否適合,創作上怎樣配合樂器以發揮效果。巴塔斯維克說林伯格從來沒有問他大號的技術問題。「他自己本身就很熟悉,我們完全沒有討論過技術的問題。反而他跟我分享創作的過程,那是很特別的經驗。」巴塔斯維克也是一位炫技演奏家,給大號的演奏技巧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,而他演出時更輕盈地提大號,在舞台上走來走去。

林伯格在大師班中提到他喜愛的音樂家相當多,其中他提到了羅斯卓波維契 (Mstislav Rostropovich) 的名字。訪問中,我問他有沒有打算仿效羅斯卓波維契,以演奏、委約甚至創作協奏曲,把長號帶到更高的地位。「我認為長號和大號這些低音銅管樂器,是更適合 21世紀的獨奏樂器,正如小巧的小提琴適合 19 世紀細小的音樂廳一樣。現在的音樂廳十分大,觀眾又多,長號和大號本來就很適合這些寬敞的空間,而且相當有威力。反而小提琴在現在的音樂廳,往往被空間和樂團壓下來。」林伯格說,在古典音樂的世界裡介紹新的音樂不是件容易的事,但他希望以新的技巧新的作品,挑戰觀眾耳朵,也為古典音樂開啟新的門戶。

勉勵年輕演奏家:莫忘初衷

今次來港,他並未有演奏拿手的長號,但他在工作坊中,卻大力鼓勵年輕演奏家,勉勵他們不要忘掉當初學音樂的動力。「我在 20 歲時做了個很艱難的決定。我去了樂團演奏。我學音樂,是因為我熱愛音樂。但環視樂團的樂手,音樂是他們的職業,即是要靠音樂來賺錢。我那時想過當律師,以音樂作為興趣。但結果我決定了全時間以我的興趣,即是音樂為職業。」回想起來,頭十年相當艱苦,但他卻不斷提醒自己當初成為音樂家的原因,是因為對音樂的熱誠。最後他以幾句簡單的說話總結當音樂家之道:「我從沒有想過放棄。每天我也愛音樂。謹記當初你怎樣開始。」

文章刊於 2013 年 11 月 22 日《文滙報》。閱讀全文